绿萝时光
李
学
畅
文
总有一些时光让人留连忘返，总有一些往事在心灵深处醖酿成香。而我却在半墙绿萝中将光栅收起，透过阳光，滤去岁月的沉积，把目光投向远山近水，感叹一声:有你真好！
家住十八楼，数字吉祥，无奈夏天的阳光真辣，它穿过窗棂、透过阳台，把家烘焙如炉，不开空调时燥热烦人。于是喜欢摆花弄草的妻买来绿萝的根块，备盆备土，把根块插种下去，每天早上用一份虔诚心松土浇水，日复一日，那些丑陋的根块，居然有绿芽破土而出，绿茸茸——嫩如春兰。生命的新绿把春天的写意，搬进了这酷夏下的屋里，虽没有春兰吐芳，却似绿意嫣然。
一个月的时光，没有刻意的施肥，绿萝却藤蔓舒展，延着防盗网爬满阳台。清晨朝阳初上，把阳光筛出影子，微风轻摇绿叶，影子斑驳，与些些美好揉在一起，微凉！夜来，弦月悬空，月影婆娑，与些些诗词相遇，洗心！时光这般美好，古意顿生，再读苏东坡诗句:“刚被太阳收拾，又教明月送将来。”原来，人生淡欲——真好！
将一段光阴托付绿萝，在浇水、松土中把时光溜走，忘却世俗，把欲阈降低，心静神清，情自寄远。夜来听风如箫，箫声起处，仙鹤翩翩，把春夏秋冬忘却，绿萝就成了四季。
面对碧绿，是该把诗心写进叶子里，天涯碧野应宜远思、宜寄意、宜泼墨。于是裴多菲的诗句托叶而出:“……只要我的爱人/是青春的常春藤/沿着我荒凉的额/亲密的攀援上升……”那年，曾经为了爱情，总是在爱情的诗篇里，寻章摘句。当沧海桑田过后，终于明白原来世间生生死死的爱，总逃不开眼前的藤蔓这般温柔，也许这就是纵使你为钢铁汉，我仅是绕指柔。爱就是刚柔相济，美好应是阴阳交融……
没花没果，仅是这般恣意的绿绿萝诗句，绿碧天涯时，依然与繁华无关，不与春花争艳，不与秋实斗媚，活一路自我。绿萝篱下，读诗、读史，诗不必明志，史不必洗心。伴着月色，灯下从容地读大汉威仪、读大唐繁华、读大宋悲凄……从史中走出，那些迷人煽情的诗句、那些帝王将相，于我这恬淡静谧的心，仅仅是过客，波澜不惊地从心头掠过，作别荣华富贵、功名利禄之后，我仅仅是将时光在翻页的指尖中流过，读懂素雅、读懂简约。
虽说往事如流，面对半篱绿萝，似乎寻觅到南山悠然的感觉，如我此等厮子，却与隐居无牵扯，依然是:“日之夕矣！牛羊下来”的谋生，“五斗米”对我依然很重要，只是闲暇时分，绿萝篱下，对窗怀远，远处水墨如画，故乡就在云雾缭绕的地方，只能靠思念和回忆，寂静的心才会荡起涟漪。曾经少年时分，梦如烈马，总想脱缰奔驰。于是怀拽梦想，将乡愁打包，疲惫的时候将愁怀如酒，嗅一嗅，原来可以解乏。如今故乡已是好遥远，梦里父亲那几垄自留地，再也没有郁郁葱葱的景象，有的建了房，有的早已荒芜，除了野草荒凄、藤蔓纠缠之外，再也寻觅不到父亲劳作的背影。那时的父亲为了一家十口的生活，起早忘黑在自留地上种下农作物，随着季节的变换，种上不同蔬菜，从来不会让土地空闲着……也许，收获比陌上花开更为重要。而少年不知愁的我，和邻居那个叫李克的少年，学着父辈的样子，于垄头、水利沟边挖坑，坑里填满有机肥，种上秋瓜苗，天天浇水、施肥，天天盼着瓜秧快快长大。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当瓜种的藤蔓舒展开时，我和他弄来竹杆搭好瓜棚，让瓜秧爬满了整个瓜棚，然后等开花、结果的季节，收获劳动的喜悦。如今绿萝篱下细细品味少年往事，人是物非，我与你天各一方，离家之后再没见面，故乡曾经的少年可好？历尽沧桑之后的我，关于功名、关于结果，早已漠不关心，只想和眼前绿萝这般——简约、淡雅，绿染天涯……
时光到了这个节骨眼，唯静静的独自读懂自己绿萝诗句，与自己对话，只要风懂、云懂、我懂就行。世事纷繁，落花成冢，你懂与不懂，岁月无解。
绿萝篱下，感受生命的蓬勃，虽然是曲曲折折，但终究是向外、向上，让绿遍原野。如是说：生活一半是理想，一半是现实，丰满与骨感相映成趣，恰如绿肥红瘦（眼前点红也没）、春意盎然。夜来，浮华沉静，流年溢香，活在绿色里，岂敢问春花秋实，只许莺莺燕燕丛中飞过，花影无痕。闻道花有花语，那么透过绿萝茎叶，脉里深髓应有另一种隐语，——“与你缠绵，一起守候明天……”
此刻，我想对妻说：“余生，我愿做一株绿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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