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涛阵中少经年——风涛和诗集《内流河》
韩仰熙
说风涛的诗歌之前先说说他这个人。
和所有的朋友拥有一样的看法，我坚定地认为，他的风趣幽默里透着灵秀与睿智。每每友人聚会，他一会儿把“好酒”当做“好茶”，一会儿又把“好茶”当做“好酒”，当然他是故意把这“酒”和“茶”对应的宴席时间段颠倒一下——该喝酒时喝茶，该喝茶时喝酒，甚至加上“烟借酒水”、“和颜悦色”，举手投足，颇有谈笑风生或“风生水起”的意味；特别是其周到体贴的心怀，其快乐积极的态度，总令人备感亲切而艳羡不已。款待大家，引逗别人的同时，他自己从不哈哈大笑，而是“嘻嘻”作乐，有分寸，会把持，仿佛自己主宰着自己。不过，倒叫我们联想那些西班牙斗牛士以及他们那张炫舞不已的两色斗篷。
因而说，风涛的诗和他的为人有关。
的确，“诗如其人”是句老话，但其深意蕴含却具有艺术规律的本质所指——诗人的话语往往在文本中能得到最忠诚的表达与释放。对此，我不想老生常谈，但看了《内流河》的选诗，我不得不重新这样认为。
旷达而睿智，细腻而率性，遒劲而缱绻，凡是与风涛的性情、气质、修为有关的印象都能在他的诗作中找到恰当的仿若。
他的诗歌《我的心随一朵白云飘走》中有这样的句子——“夏雨滴不成相思的泪了/鲜花不再是目中的乞求/秋风载不动沉沉的思恋/哦，我的心随一朵白云飘走/不要用明眸点燃我的激情/不要抚我的心房用你的纤手/不要再用心灵为我歌唱/哦，我的心随一朵白云飘走/不要用泪水浇灌痛苦/不要让生活罩起阴影因你忧愁/过去将凝固成炽热的记忆”。何等美妙的意味！中学语文大师尤立增在风涛作品朗诵现场中首选了这首诗歌——他深情而笃定的朗诵，把诗意升华成人生的无限可能。真是人间天籁现代抒情诗集，光彩熠熠。让我们两眼盈盈。总感觉那种深渊里的快慰与斑驳的阳光相互缠绵，又相互飞翔。
诗人在《见你在黄昏》里是这样写的：“夕阳嗫嚅/踱进大海的诺言/天空不能再做你/用乌发挥洒的信纸/风摇摆起来/跌跌撞撞/把枯枝上的鸟鸣/吹成黄昏稀疏的星子/任意徘徊/你朦胧的身影/摇成一曲古词/婉约而缠绵/目光贴着词牌游行/最终跌在夜的深谷”浪漫主义文学的倾向，如此天造地设……诗歌必须由平常而生动的真实语言写成。诗是一切知识的开始和终结，同“人心”一样不朽（华兹华斯语）——对自由的渴望、对日常生活的观察，对湖光山色的吟咏——这一切都注入了作者神圣而高远的情感：自由、平等、博爱的理想，淡泊、明净、新鲜的内心。可见风涛是一位天才的诗人，他的诗歌的热情与光芒完全来自诗人的灵魂深处。
作为诗人，风涛在创作中，一直把内心世界的诗意外化当成责任。而这种责任是美妙而郑重的。他通过《夜，一个人》把这种美妙和郑重生动地教导给我们——“呼吸没有声响沉于夜中/目光便幻想目光和栅栏/夜无人语/一阵巨响莫名其妙传来/你惊悸自己尸一般横在床上/自己确是很实在地躺着/设想一个故事……/那夜你脱下外衣把月关在窗外/你说从此不再见月光/和月光下飘浮的影子/在日落之前你总匆匆而归/日子干燥欲裂/你为朋友胜赞你的诗苦笑/灯下，夜在抖动/不经意的泪水却为夜而落……”与此同时，他把内在的力量也外化成花朵和天空，从而渲染了我们的生活——“夜，一个人算什么/总有路可以攀缘/总有空间可以膨胀/体会是最充分的理由/夜，一个人很生动。”悦耳动听的是诗人那心灵的钟声，巍然矗立是诗人那精神的高峰，源远流长的是诗人那追求的河流。
读风涛的《内流河》，我们首先会感受他的集名的别有意味——如水的世界，似风的天空，像河的流程，若湖的风光，既凸显了地理意义上的物象，又蕴含了精神层面的语言。其次是掩卷深思的开阔、丰盛、苍劲和力度。再次，从他这188首现代诗歌里，我们也会和他的忠诚、智慧、记忆和热忱不期而遇。
细读诗集，我们会对抒情与哲思产生重新的认识——浪漫情怀，人间事理，都与诗人的超然性情和美好情愫相关。或回肠荡气、或春燕呢喃；或高歌呐喊、或促膝倾诉。诗篇营造了隽永而厚道的生命空间。她收纳了风花雪夜的浪漫，也塑造了高屋建瓴的睿智。
《回想一种温柔》中便有这样的浪漫和睿智——“人是冬天仅存的炭火/燃烧泥泞和枯枝落叶/在春天的鸽哨再度响起/已由一个季节迈进另一个季节/蓦然回首一种往事/仅存的温柔化为永恒/东流中，温柔向着世界宣告”意象丰满而意味深长，在热情之中是不尽的物象连绵……而诗人的沉静导致哲思的造境，睿智的目光穿透一切繁复的胴体，直达心灵深处。
《想让你陪我去爬山》写得缱绻芳菲，仿佛一幅法国印象派的油画现代抒情诗集，浓丽、疏缓、飘渺而纵深。“……想让你/心里只装着温柔、快乐和我/在一个微风拂面的清爽日子/陪我去爬山//如果你走得太快/我就紧跟在你的后面/亲呢地高声呼唤/我给你取的可爱的名字……让你认真地量一量/我们共同走过的路途/数一数/脚下不断升高的台阶……真的好想/让你陪我去爬山/静静地在山中品读/属于我们的风景”。诗歌是心灵的火花。无论火花的起初多么简单、细小，多么缥缈、遥远，经过诗人的捕捉与培养，那种温度和色彩都会燃烧出意义。是的，因为诗人先将自己的内心点燃了，才让世人看到了那美艳绝伦的诗歌。
《内流河》更多地责问了岁月的真实，把诗人的内心确凿为了多姿多才的话语。有理性的记录，有慷慨的号召，有自在的玩味。从而也展示了一种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风格交相辉映的韵致。所以，我们在领略风涛的作品时，所感受的是可贵的内省与外视，是可贵的解读与回味。
《这个时代，我们的平常就是一种幸福》——“能有一天，作为一个完整的休息日／困的时候把自己放在宽阔的床上／蓬松的睡眠象蓄水的海绵深厚和舒展／让想看的书在娴静的书架上轻松等待／睡醒了，放心地伸一个懒腰／拉出旧日亲切的小板凳坐下／不用考虑什么姿式和角度／富饶的臀部认真地感受久违的真实和坚硬／围绕从田园中刚刚请出的蔬菜／仔细讨论一下与股票和房价的关系／系上围裙不再为了追求礼仪和美丽／锅碗瓢盆的曲子有时比萧邦和贝多芬更可爱／缓缓的散步，感情的热量在缓缓的释放／轻松地转动心之户枢……这个时代，平常就是一种幸福／幸福的因子赞助我们更加快乐的呼吸”。今天能读到这样的诗歌愈加耐人寻味。诗人对外部生活的敏感与关照切实启迪了我们的思考和追求；诗人的真诚、率直与朴实是我们的生命渴切需要的。
20多年来，他把果实一样的诗句悬挂在光线和视线里，并且用令人仰止的姿态，屏弃了那些虚化和伪善。在写作中，他在努力延留生命内在的同时也使之达到“陌生化”，追求着高拔而透彻的语言和放逸而真准的诗趣。诗集里许多诗章承袭了传统的美满也靠近了民间精神的立场。笃定、醇厚而真诚。
岁月给我们的记忆以反弹的力量，我们有权利和义务以诗歌的名义对往事加以捍卫。《校园周末》《狐狸行踪》《邂逅》《农历的五月，我向汩罗江深情眺望》等诗歌，与其说是对“风物”的追缅，不如说是对过往气势磅礴的礼赞。
诗歌的气息应该是语势、节奏、氛围、意象等等共同组就。风涛的尖锐、深刻、激情直接造就了诗歌的气息。风涛用他的创作、用他最响亮的语句填补了现代诗那真纯、厚道、生动的气息。
我和风涛结识已经有20多年了。有时，我们也像模像样地探讨诗歌创作。风涛始终恪守着诗歌的高尚气息。他一直坚持用语言解放内心。看到《内流河》，我为他欣喜不已。他终于“截获”了存在于诗歌肌质中的话语含蕴。我们完全能品味出来，他几乎是从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空间穿越而来，任由现代诗的美学感所引领。
内流河里多累月，风涛阵中少经年。
我们一同畅游内流河，领略那无限的诗情画意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