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创 朵朵编辑部 耳朵里的博物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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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熟悉的陆游,是一位南宋爱国诗人。而事实是,成为诗人,从来都不是陆游的志向……
01
打过老虎的猛男
提起“打虎英雄”,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大概是“武松”。
武松是《水浒传》里虚构出来的文学人物,历史上根本就没有武松这个人,就更不用说“打虎”的事迹了。
不过,在人才辈出的宋代,还真有一个人打过老虎。
说起来你可能不信,他就是陆游。
南宋乾道八年(1172年)的一天,在蜀地南郑(今陕西汉中)秦岭古道边,一队人马正在架火烤肉,大碗喝酒。
突然,伴随着一声恐怖的虎啸,一只吊睛华南虎猛地扑向人群。
一时间,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,不知所措。
说时迟,那时快!一个壮汉,飞出人群挺身而出,一个箭步便冲向老虎,拿起长矛猛刺。
老虎举起前爪就要反攻,却被这壮汉刺中喉咙,鲜血如雨,只能狂扑乱吼。
几声哀嚎过后,老虎咽气倒地。
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,这位“打虎英雄”早已气定神闲地回归了队伍。
这便是“陆游打虎”的故事,没有搞错,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那个爱写爱国诗的陆游。
这一年,陆游48岁了,在平均寿命只有40多岁的宋代,算得上是“高龄”,他杀虎的才能,完全得益于他强健的体质。
陆游从小习武,不过不是为了当“打虎英雄”,而是为了杀敌,报效祖国。
《醒虎图》五代 ·佚名
陆游是在巨大的时代变革中,长大的。
他出生两年后,北宋都城汴京(今河南开封)被金人攻破,宋徽宗、宋钦宗以及大批王公大臣被俘,北宋灭亡,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“靖康之耻”。
陆游小时候,就跟着父母、族人四处逃难,他体会过末日一般的“灭国”之灾。
他后来回忆说,“父辈们相与言及国事,或裂眦嚼齿,或流涕痛哭,人人自期以杀身羽戴王室。”
在社会和家庭的双重影响之下,陆游熟读兵书,和江湖上的“绿林好汉”一起习武练剑。
只希望有一天,可以北伐抗金,兴复宋室。
事实上,面对家国不幸,南宋的文人普遍“文能提笔安天下,武能上马定乾坤”,不论是陈亮,辛弃疾,还是后来的文天祥。
爱国,是这一批南宋文人身上最重要的一个“标签”。
陆游,也是其中的一员。对他来说,他的信念不是成为一个诗人,而是要做一个能够驰骋沙场的武将。
也正是那样独特的时代,才铸造了这位自带侠义之风的“猛男”陆游。
02
大宋第一猫奴
死去元知万事空,但悲不见九州同。
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。
有多少人,认识陆游,是从这首爱国诗歌《示儿》开始的?
宋代是词的时代,陆游却是生活在宋代的写诗人。
他对作词心存鄙视 ,一生写了非常非常多的诗歌,现存世的就有9300多首,相当高产!
这些诗歌,十之五六,写的都是他满腔的爱国热情,那颗无处安放的爱国心。
南宋乾道七年(1171年),陆游应川陕宣抚使王炎的邀请,担任军前参赞(军师),亲临前线,这是陆游距离梦想最近的一次。
然而,梦想要比他预料中的,更早破灭。
《柳院消暑图》宋·佚名
不久,南宋朝廷彻底否决了王炎的北伐计划,幕府解散,军旅中的陆游,除了打死过老虎,连金人长什么样,都没见到。
这段大散关的生活,仅仅只存在了8个月,却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记忆。
早岁那知世事艰,中垢北望气如山。
楼船夜雪瓜洲渡,铁马秋风大散关。
塞上长城空自许,镜中衰鬓已先斑。
出师一表真名世,千载谁堪伯仲间。
之后,过于软弱、只懂得一味求和的宋王朝,再也没有给这位铁血男儿一次奔赴战场的机会。在官场上多次主张抗金的陆游,也曾多次遭遇贬谪。
晚年的陆游,在山阴(今浙江绍兴)的农村闲居了20年,杀敌报国无门,满腔热血成空。
在书和诗之外,陪伴他度过苦闷和落差的,是猫!
千万别以为,做“铲屎官”是现代人的特权,宋人爱起喵喵来,一点也不逊色于现代人。
猫在宋代的地位是相当高的。
据《东京梦华录》的记载,宋代的市集里已经有专门兜售猫粮、猫窝的店铺,一些店铺甚至还提供剪毛服务!
很有仪式感的是,宋人买猫,是要写“聘书”、下“聘礼”的,俗称“聘猫”。
如果你想要朋友、亲戚家的猫生下的小猫,就要给主人献上聘礼“盐”;如果你想要野猫生的小猫,就要送上一串小鱼作为聘礼。
《耄耋图卷》宋·宋徽宗
陆游家的猫,就是他用盐聘回来的,他还写了一首护书:“裹盐迎得小狸奴,尽护山房万卷书。”
可见,陆游养猫是用来抓老鼠,保护藏书的。
陆游曾经养过一只很会捉老鼠的猫,他还专门为这只猫写了一首诗,题目叫《鼠屡败吾书偶得狸奴捕杀无虚日群鼠几空为赋此诗》。
不必看诗文,光看题目,你就能想象陆游那种“如获至宝”的喜悦。
猫聘回来以后,陆游还要给猫做一件很隆重的事,起名字:“仍当立名字,唤作小于菟”。
这个步骤陆游是哪个时代的人,和我们现在养猫简直如出一辙。
只不过,陆游的猫,名字起得很霸气,叫做“小于菟”,也就是“小老虎”。
当然,他也给猫取过“雪儿”“粉鼻”这样非常形象的名字,听名字,你就能想象出他的猫长什么样子。
陆游一生写了十多首有关“猫”的诗,他爱猫、宠猫,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铲屎官。
1210年,在陆游人生的最后,“主战派”遭到了严重的打击,面对破碎的家国收复无望,他病情加重,以至于卧床不起。
在他临终之际,唯一让他欣慰,始终陪伴他的也许就只有那些猫吧!
03
痴情男子的一生
在陆游的一生中,他有两件事放不下:一个是对北定中原、收复国家的迫切希望,另一个就是对前妻唐琬的思念。
可以说,陆游把最好的诗全都献给了国家,把最好的词献给了唐琬。
自古英雄爱美女,才子爱佳人。
唐琬,是陆游的表妹,性格温婉,才貌双全。
陆游和唐琬一同长大,是青梅竹马,长大后他们又彼此暗生情愫,互相喜欢。
于是,陆家早早地便把家传的钗头凤,送到唐家,定下了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。绍兴十四年(1144年),二十岁的陆游在父母的安排下,迎娶了唐琬。
《秋庭戏婴图》宋·苏汉臣
婚后两人新婚燕尔、卿卿我我,整日腻在一起。
不料,两人的甜蜜惹怒了陆游的母亲。
老太太固执地认为,唐琬的温柔会让陆游失去上进心,会断送陆游美好的功名与前程。于是陆游是哪个时代的人,她以“数年未孕”为由,要求儿子休妻。
冷冰冰的“休妻”两个字,把年少的陆游惊得不知所措!
在陆母的严令下,不敢违抗父母之命的陆游,纵然心里有千万个不情愿,还是一纸休书把唐琬送回了唐家。
之后,陆游曾另置别墅,让唐琬居住,试图“金屋藏娇”,背着母亲和唐琬幽会。
然而纸终究没包住火,这一切还是被陆母发现了。
也许是为了报复陆家,唐琬被休后,唐家人很快就让唐婉改嫁了赵士程。不久,陆家也给陆游续娶了王氏。
从此,孔雀东南飞,一段美好的姻缘戛然而止。
《桐荫玩月图》宋·佚名
如果两人此生不再相见,年少时的遗憾,也只不过是遗憾,不足以牵挂终生。
只可惜,痴男怨女,风月债难偿。
绍兴二十五年(1155年),31岁的陆游,到沈园游历,偶遇同在游园的赵士程、唐琬夫妇。
陆游和唐琬十载未见,如今意外相逢,却只能远远地对视,无语凝噎。
在唐琬的提醒下,赵士程非常大方的为陆游准备了酒水。
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,如今在别人的呵护下,体面而幸福的活着。陆游又羞又愧,一时间百感交集,挥毫泼墨在墙上写下了这首《钗头凤》:
红酥手,黄縢酒。满城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,欢情薄。一怀愁绪,几年离索。错,错,错!
春如旧,人空瘦。泪痕红浥鲛绡透。桃花落,闲池阁。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。莫,莫,莫!
因为掺杂了太多的泪水,这首《钗头凤》被后世称为“千古伤心之词”。
第二年,唐琬再次游历沈园,看到陆游的“留言”,心中悲痛之情难掩,此后不久,便带着无尽的哀思,郁郁而终。
《海棠蛱蝶图》宋·佚名
而陆游,又何尝不是呢?
城南小陌又逢春,只见梅花不见人。
玉骨久成泉下土,墨痕犹锁壁间尘。
晚年的陆游,一次又一次回到沈园,一次又一次梦见与唐琬的相遇。
1209年,在他辞世前一年,84岁的陆游不顾年迈体弱、再游沈园,并留下《春游》一诗:
沈家园里花如锦,半是当年识放翁。
也信美人终作土,不堪幽梦太匆匆!
60多个年头的思念、无奈和愧疚,最终伴随着沈园的落红,化为泥土。
只留下一句幽梦太匆匆。
04
最后的最后
陆游和唐琬在沈园相遇时,陆游31岁,他的仕途还没有开始。
准确的说,要等秦桧死了,陆游的仕途才正式开始。即便如此,也是一路坎坷——三进考场、四被贬谪。
纵观陆游的一生,爱情和事业,他都不太顺利。
但也正是这些“不幸”,让陆游看尽了人情冷暖、世态炎凉,让陆游成为了独一无二的“陆游”,成为了宋代诗人里最不能忽略的存在。
800多年后的今天,我们谈“爱国”,谈到“家国情怀”,我们会想起陆游,他说:
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。
谈到“理论和实践”的关系,我们会想到陆游,他说:
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。
当我们在绝境中,试图放弃时,我们还是会想到陆游,他说:
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